北京以南，江苏。
“哥哥~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还跟哥哥睡？”
软软的嗓音从身边传来。贴过来的一张柔嫩小脸上，带一点能掐出水来的婴儿肥，大的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，满是期望。
我左手拎着斯诺比书包，右手牵着比自己小十岁的萝莉。和往常一样，出了真州小学，随着人流挤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边。我尽力用身体护住，正牢牢揪着自己衣摆的妹妹。
虽然马路上的嘈杂声让人头疼，但我依旧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幸福。
“好不好嘛，好不好？”询问还是没有得到回应。
肖纯琪嘟起粉唇，松开手跑到我的前面，冲正在发呆的我不断摇手。
“嗯？”回过神来，只见眼前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。
纯琪！
满耳朵都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，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，身前身后、四面八方都好像有人在不断地喊。眼前的红色也蔓延地越来越快，迅速扩大成了一片血红的发黑的世界。
“不要死啊。”脑海中倏地响起女孩的声音。我不知道这女孩是不是纯琪，纯琪这时候一定已经泣不成声了，这女孩的话语却带着一股静人心魄的力量，带着不穷尽的水凉如碧绿海藻。
“……绿。”只知道这个感觉。明明是很熟悉的名字，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，像是被斩断根部的藤蔓，只能任由葬送在已封死的墙角，逐渐枯成灰烬。
“不要死啊，”女孩的声音再次闪现，反复回放般的断断续续，“……”
剩下的声音在警车声中湮没，合上了眼睛，顷刻间黑暗袭来。
“我不会死的。”
既像从心底发出的回应，又似是有谁附在耳边替自己答出的低语。
我再次醒来的时候，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。胸口闷得出奇，抚上胸口，奇怪的悸动和触感呛得我不住的咳嗽，“咳咳咳，咳咳……”
以自己十七年来的正常取向的男性身份，即使不用看也会知道刚才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。让我禁不住毛骨悚然的是，居然没感觉到有什么女生压在自己身上，而且这被碰到的酥麻感还是源于我本人身上！
突然想到了先前为了救妹妹而发生的车祸，我扯了扯嘴角：“我到底是怎么了，被撞到糊涂，把肿起来的伤口当成是女生的胸部？果然是学习压力山大……”
低头坐起来。
“呃！咳咳咳……”
瞬间有超乎五雷轰顶之外的感觉，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。那对硕大的确是属于我自己的，准确的说是长在我身上的！而且为什么全身都没有一件衣服，俯视一看不用再质疑就可以肯定——我现在，也许是暂时？绝对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生了没错！
“做梦吧……能做出这样的梦我还真是奇葩，难道我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？哈，哈。”
干笑两声，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太牵强，但是有什么能比一场车祸后变成妹子更让人觉得不能接受的吗？！右手使劲的掐了一下，如果是梦就快点让我脱离这个可怕的幻觉吧，回到现实之后我一定会拼命学习，和那帮狐朋狗友断交，再也不聚众闹事打架斗殴，好好孝敬父母爱护妹妹争当三好全国十佳的啊！
“嘶！——”好好好痛！
整个身子都痛苦的蜷缩起来，劲使狠了，恰到右胸上了。
一番挣扎中我看到了前方玻璃上自己的影像。
悬浮在莹蓝色的液体中，不是鱼却能呼吸，一头红发如火焰般夺目，在液体中摇摆；瓷色的皮肤，是在冷光下最显眼的肤色；胸口有SnowBelief的银色字样，裸露出的躯体象征着未开刃的妖娆；与发色相同的赤色眼睛，瞳孔泛出金色的光泽。
然而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小孩子，十三岁，或者更大一些点。有一张过于天真无邪的脸。
自己……这是在玻璃容器里面？
视线清晰无比地透过玻璃，我看到了一个由红色细线纵横交错构造成的世界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，正坐在自己正前方的亚黑色王座上，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第一反应是护住身体。
“新身份的适应真快啊，看来我没有选错人选。”
男人观遍我反应的全程，终于还是维持不住似笑非笑的表情，要知道这个很高难度的，笑容太大就像是在傻乐，弧度太小看起来又好似嘴角抽筋。他直接是毫无形象地捂腹狂笑起来，就差没在地上滚几圈。
诡异的事当然不止这些，先不说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的关在类似于鱼缸的容器里，单纯来讲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已经很妖孽了。湛蓝的发色，由发梢向下渐变成白色，鸦青色的眼睛没有瞳孔，星火一样零星的碎片在眸中游动。虽然男性戴耳钉常见，但戴耳坠就等同于零了，可是这家伙却很骚包地带了一对炫碧的菱形耳坠，很不幸，偏偏这造型就跟他很搭，排除此时的动作，俨然华贵如帝王皇子，所有与“娘炮”等词有关的形容都被扼杀于初诞。
不过没关系，不论下一秒这个男人是会变成萌娘还是魔兽，都不足以威胁我那根失去知觉麻木的神经。但是，恶毒地想，笑成这样一个万一搞不好这厮笑抽了怎么办，仍凭你帝王般的气魄，贵族式的优雅这时候都不管事了。
“心思不要这么阴险，小妹妹，”男人终于停下笑，好像完全知道我的想法，“青少年就要面对阳光身心开朗。”
“妹妹”一词杀人于无形。
带着欠揍的笑容，男人冲着玻璃的方向指尖一点。从那一点开始，玻璃像是旋开的涟漪一样以急速向周围粉碎，蓝色的液体在与空气接触的那一刻化为雪花状的物体。从半空中落到一堆雪上不会很痛，但是对于没穿衣服的人来说绝对有够冷。
“感谢的话就不用了，妹妹。”
“你妹的。”
“说脏话不是什么好习惯。”
“Yoursister’s！”这家伙一脸“我包容你的无礼，贱民”的表情算式哪样？
“喂，你脑补过度了。”一直很亲民的好不好。
“……”这东西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。
“很惊讶是不是？这里的一切——包括你在内，你已经死了，妹妹。准确来说，是中国江苏省扬州仪征市青诚中学高二（5）班的肖洵奕同学，舍身救妹已经确认脑死亡了。”语气突然一松，“这具身体怎么样？契合度A，敏捷度A+，反应速率A+，而且攻击力会不断增长的。最关键的是，它很漂亮吧？”
给我一个“你懂的”的眼神：“只不过目前在在成长期，等到完成之后一定会更加惊喜。”
“是惊吓吧！这都什么跟什么，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就算了，变成女生才会让世界幻灭，我喜欢童颜**没错，但我不喜欢自己变成童颜**啊，敏捷反应攻击输出乱七八糟的你网游玩多了，漂你妹夫的漂亮，漂亮能当饭吃还是水喝，对于我一死人来说最实际的是白蜡烛和纸钱！”
“是么，”男人暗下眼神，黑的不见一丝光亮，“原来你不想回去啊。”
森严的气息侵袭占据了整个空间，冰冷、潮湿、颤抖。
“回……去？”膝盖已经被这股气势压陷在开始融化的地面，雪也成了红色的泥泞，不断地拖拽身体向下。
“每一代的‘判’都有重回现世的能力，而作为‘判’的候选人，也可以在竞争期间获得短暂的出入阴阳两界的机会。也就是说，如果你成为了下一代的‘判’，就可以重新继续你在现有的生活，当然，在此之前你的家人同学老师都会被造以你未死的错觉；一旦落选，将坠入地狱。懂了么，妹妹？”随着最后那个称呼的发音，压抑的气势荡然无存，地面也堆满了雪花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“不要死啊。”脑海里又发浮现出了女孩的声音。
“虽然不知道这个‘判’是什么身份，也不清楚为什么你会选择我，但是我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，哥哥。”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，歪了歪脑袋，“那个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参加竞选非得要女生么？”
“啊不，”男人打了个哈欠，“我的个人爱好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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